非虚构
一位个人主义者的灵魂
安·兰德 发现经典
3年前
你会如何看待安·兰德?

1982 年 3 月 6 日,俄裔美国作家、哲学家安·兰德逝世。她是一个饱受争议的作家,政治影响力要远大于文学造诣。安·兰德力倡个人主义,提出“自私的美德”。安·兰德的“工具理性”为特朗普及其拥趸者推崇,以及商业精英们所热爱,“她坚定地认为,自利和自私是经济理性人的首要美德,自私的意涵是关注自己的利益,这才是道德的本质”,学者许纪霖论述说。一篇《阿特拉斯耸耸肩》的书评尖刻地指出:“她笔下那些戏剧性的商人实际上就是尼采式的超人”,与左翼一样可怕,“老大姐在看着你”。

我们选取了这位作家的《一位个人主义者的灵魂》,她影响了几代美国人,现在她的影响已遍及世界。


***

以下部分选自霍华德·罗克在为炸掉一批在建中的政府住宅而举行的法庭审判上的讲话,为自己辩护;当初是他为另一位建筑师彼得·基廷设计了这个项目,达成的协议是要完全按他的设计来建造;但这一协议被政府机构推翻;这两位建筑师没有诉诸法律,因为他们无权控告政府。

“几千年前,出现了发现如何取火的第一个人。他可能被烧死在他教会他的兄弟们如何去点燃的树桩上。他被认为是罪人,因为他跟人类害怕的魔鬼打交道。但那之后,人们可以点火求得温暖,煮熟饭菜,照亮他们的洞穴。他为他们留下了一件他们意料不到的礼物,他将黑暗从大地上驱散。几个世纪之后,出现了发明轮子的第一人。他可能被他教会了建造轮子的兄弟撕裂在轮辐中。他被认为是擅自进入禁地的罪犯。但那之后,人们就可以穿越任何一条地平线了。他为他们留下了一件他们意料不到的礼物,他为世界开辟了条条道路。

“那个人,那个坚强不屈的第一个人,矗立在每一项传奇的开端,已经永垂青史。普罗米修斯被铁链绑在岩石上被秃鹰撕裂啄食——因为他偷了众神的火种。亚当被判受苦——因为他吃了知识树上的果实。无论是什么样的传奇,人类在其记忆的幽暗深处都知道传奇的荣光开始于那个第一人,而且他为他的勇气付出了代价。

“多少世纪以来,都有朝着全新道路迈出第一步的人,他们别无装备,有的只是他们的想像力。他们的目标各异,但他们有一点是共同的:他们迈出的是第一步,路是全新的道路,完全自发的想像力,还有他们得到的回报——仇恨。伟大的创造者——思想家、艺术家、科学家、发明家——在他们的时代都是孤军奋战,四面楚歌。每一种伟大的新思想最先遭遇的总是讨伐。每一项伟大的新发明遭遇的总是指责。第一台发动机被认为蠢不可及。飞机曾被认为痴人说梦。动力织机曾被认为是邪恶。麻醉曾被当作罪恶。但那些具有自己原创想像力的勇士继续前行。他们战斗,他们受苦,他们付出过沉重代价。但他们赢了。

“没有任何一位创造者是受要为兄弟们服务的愿望所推动的,因为他的兄弟们会拒绝他奉献的礼物,而且那件礼物破坏了他们怠惰的日常生活。他的真理就是他惟一的动力。他自己的真理,而且自己动手、以他自己的方式实现这一真理。一部交响乐、一本书、一台发动机、一种哲学、一架飞机或是一座建筑——那就是他的目标和他的生活。重要的并非那些听众、读者、操作者、信徒、飞行员和住户。是创造的活动,而非因之受惠的他人。是使其信仰的真理成型的创造本身。他视自己的真理高于一切,不惮于与所有的人为敌。

“他的想像力、他的力量、他的勇气都来自于他自己的精神。然而,一个人的精神不就是他的自我嘛。其实体是他的意识。思考、感觉、判断、行动都是自我的功能。

“创造者不是无私的。自足、自我推动、自我创造就是他们超人力量的全部秘密。是第一因、活力源泉、人生动力、原动力。创造者不为任何事任何人服务。他活着就是为了他自己。

“而且只有为自己而活,他才能成就那些成为整个人类荣光的事业。这就是成就的本质。

“人没有了头脑就无法生存。他是赤裸裸地来到这个世界的。他的头脑是他惟一的武器。动物靠强力获得食物。而人没有指爪、没有利齿、没有尖角,肌肉没有强大的力量。他只能靠种植和渔猎获取食物。要种植,就需要一系列的思考。要渔猎,他就需要武器,需要制造武器——也要一系列的思考。从这一最简单的需要一直到最高深的抽象宗教,从轮子到摩天大楼,我们的处境和我们得到的一切都来自人的一个简单的属性——他的头脑的理性功能。

“但头脑是个人的一项属性。没有所谓集体的头脑这种东西。也没有所谓集体的思想存在。由一群人达成的协议,不过是众多个人想法折中或平衡、平均的结果。是再次推论的结果。而第一行动——推理的过程——必须是由每个单独的个人来实行的。我们可以将一锅饭分给大家。但我们没法用一个集体的胃来消化它。没有人能用自己的肺为别人呼吸。没有人能用自己的脑子为别人思考。人的身体和精神的所有功能都是只属于个人的。它们无法分享和传递。

“我们可以继承他人思想的成果。我们可以继承轮子。我们造出了大车。大车又变成了汽车。汽车变成了飞机。但在这整个过程中,我们接受自他人的只能是他们思想的成果。前进的动力是一种创造的才能,将前人的成果作为材料,利用它创造出下一步的成果。这种创造性才能是无法授、受、分享和借用的。它属于单个的个人。它创造出来的东西是创造者的财产。人能相互学习。但所有的学习只是一种材料的互换。没有人能将思考的能力授予他人。而这种能力是我们得以生存的惟一凭借。

“人没有任何天赐的东西。他需要的任何东西都必须自己去生产、创造。由此,人面临了一个基本的选择: 在两种生存方式中他只能选择一样——要么依靠自己的头脑独立工作,要么当个寄生虫,靠他人养活。创造者发明创造。寄生虫坐享其成。创造者只需面对自然。寄生虫通过中介面对自然。

“创造者关心的是征服自然。寄生虫关心的是征服他人。

“创造者靠他的工作为生。他不需要他人。他原初的目标内在于他自身。寄生虫只能通过间接的方式存活。他需要他人。他人成了他的原动力。

“创造者的基本需要是独立自主的。头脑的理性运转无法在任何形式的强迫之下进行。它不能被控制、牺牲或是从属于任何既定的考虑。在功能和动力性上它要求绝对的独立自主。对一位创造者而言,所有跟他人的关系都是从属性的。

“那些二手货的基本需要则是确保他跟他人的关系,以便有人养活他。他将‘关系’置于头等地位。他宣称,人活着就是为了服务于他人。他鼓吹利他主义。

“利他主义是一种要求人为了他人而活,将他人置于自我之上的学说。

“没有人能为了他人而活。他不能跟他们分享自己的精神,正如同不能分享他的身体一样。但那些二手货们已经将利他主义当作一样可资利用的武器,改换了人类道德原理的基础。人们被灌输的是会毁掉创造者的每一种认识。人们被教导说相互依靠是一种美德。


没有人能将思考的能力授予他人。而这种能力是我们得以生存的惟一凭借。


“一个企图为他人而活的人就是个依附他人的人。他就是个自觉主动的寄生虫,并制造出需要他供养的寄生虫。这在概念上是不可能的。在实际上最接近的实例——活着就是为了服务于他人的人——是奴隶。如果说肉体上的奴隶制是令人厌恶的话,那么精神上的奴性就不知更要可厌多少倍了。被征服的奴隶身上还会残存一点荣誉的影子。他还有一种要反抗的美德,认识到他的处境是一种罪恶。但在爱的名义下自觉自愿使自己处于奴隶地位的人就是一切生物中最卑下者了。他玷污了做人的尊严也玷污了爱的观念。然而这正是利他主义的本质。

“人们被教导说最高的美德不是成就什么,而是奉献。然而一个人是无法将还没被创造出来的东西奉献出来的。在分配之前首先要创造才行——否则就没什么可以分配的了。对创造者的需要要先于对任何可能的受益者的需要。然而我们被教导要赞美那些分发并非他们生产的礼物的二手货们,据说他们要比生产礼物的人更高尚。我们称赞施舍行为,却对创造成就的行为不以为然。

“人们被教导说他们最关心的应该是减轻他人的痛苦。但痛苦是一种病态。如果不巧碰上了,当然要努力给予安慰和帮助。但如果将其升格为美德的最高表现,也就等于将痛苦视为人生的最重要部分。这么一来,人就必须希望看到他人受苦——以便他实施最高的德行。这就是利他主义的本质。创造者关心的不是疾病,而是生命。而创造者的工作已经彻底根除了一样又一样的疾病,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而且使人在痛苦中获得更大的缓解,比任何利他主义者所能想像到的都多。

“人们被教导赞同他人是一种美德。但创造者是那些持有不同意见的人。人们被教导顺着水流游泳是种美德。但创造者是那些逆流而上的人。人们被教导扎堆是一种美德。但创造者是那些孑然独立的人。“人们被教导自我是罪恶的同义词,无私是美德的理想。但创造者是不折不扣的自我主义者,而所谓的无私者正是那种不会思考、感觉、判断和行动的人。这些功能都只属于自我。

“这种本质的颠倒是最致命的。论题已被完全扭曲,人们已经被剥夺了选择权——剥夺了自由。作为善、恶的两极,他只能非此即彼:要么自我主义,要么利他主义。自我主义被当成牺牲他人以利自己。利他主义——牺牲自己以利他人。这就无可挽回地将任何一个个人与他人绑缚在了一起,并只留给他在两样痛苦中选择一样的权利:要么为了他人自己忍受痛苦,要么为了自我为他人造成痛苦。但如果再加上一条:一个人必须在自我牺牲中发现乐趣,那这个圈套就圆满了。人们被迫将受虐狂作为自己的理想——在这一威胁之下,施虐狂就成了受虐狂之外的惟一选择。这是人类犯下的最大的欺诈罪。

“正是通过这一阴谋,相互依赖和受苦才被确立为人生的永恒基础了。

“真正的选择不应该在自我牺牲和支配他人之间进行。应该在独立自主还是相互依赖之间选择。它们分别是创造者和二手货的表征。这才是根本的问题所在。它着落在生还是死的重大抉择上。创造者的表征着落在对理性思考的需要上,这种思考使人生存下去。二手货的表征着落在思想的无能上,这种无能无法使人类生存下去。所有基于人的独立自我的东西都是善的。所有基于人的非独立自我的东西都是恶的。

“自我主义者的真正含义不是为自己而牺牲他人。自我主义者超越于以任何方式利用他人的需要之上。他的作为不需要通过他们。在任何基本的方面都不需考虑他们。无论是目标、动力,还是他的思考、愿望和精神源泉。他不是为了任何他人存在的——他也不要求任何他人为了他而存在。这是人与人之间手足情谊和共同尊重的惟一形式。

“他们的能力各异,但基本的原则同一:一个人独立自主的程度、对其工作个人爱好和主动的程度决定了他作为一个工作者的能力和一个人的价值。独立自主是人类美德和价值的惟一标志。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他是什么样的人以及他如何对待自己,而不是为他人做了或没做什么。个人的尊严是无可替代的。而除了独立自主,所谓个人的尊严再无其他标准。

“在所有正当的人际关系中,不存在谁为谁牺牲的问题。建筑师需要客户,但他不会将自己的工作主动降格以迁就客户的喜好。客户也需要建筑师,但他们不会只为了照顾他的生意而请他盖座房子。人和人之间应该在个人趣味投契、乐于交换的前提下自由、合意以至互惠地交换彼此的工作成果。如果没有乐于交换的前提,他们根本就不必发生关系。他们再进一步寻找合意的就是了。这是在同等的双方之间惟一可能存在的关系。任何别种的关系都是一种奴隶与主人、受害人和刽子手之间的关系。

“没有一项工作是按照多数人的意见集体完成的。每一种创造性的工作都是在某一个人的思想指导下成就的。一位建筑师需要很多人把他的建筑实际造出来。但他并不需要他们对他的设计方案投票表决。他们通过自由的协议一起工作,每个人在他行使其正当的职能时都是自由的。建筑师要利用钢铁、玻璃、水泥等他人工作的成果。但在他进一步应用它们之前,它们不过就是钢材、玻璃和水泥这样的原材料而已。他如何应用它们就是属于他自己的成果和财产了。这是人与人之间惟一正确的合作样式。

“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种权利就是自我的权利。人的第一职责是对自己负责。他的道德规范是不得将其个人的首要目的强加于他人。他的道德义务要求他做他真正想做的事,如果他的愿望在根本上并不依赖于他人。这包括他创造能力的所有方面,他的思考,他的工作。但不包括匪徒、利他主义者和独裁者。

“一个人无论是思考还是工作都是独自完成的。但一个人却没办法独自完成掠夺、剥削或统治的行为。他们一定是要依赖他人的。他们就是二手货。

“统治者不可能是自我主义者。他们不创造任何东西。他们完全是通过他人而存在的。他们的目标就在他们的臣服者身上,在奴役的活动中。他们就像乞丐、社会工作者和强盗一样无法自立。至于以何种方式仰赖他人并不重要。


真正的选择不应该在自我牺牲和支配他人之间进行。


“但人们却被教导要将这些二手货们——僭主、皇帝、独裁者——视为自我主义者的典型。凭借这种鬼话,他们生来就是要摧毁自我的,他们自己和他人的自我。这种欺诈的目的是为了摧毁创造者们,或是控制他们。这两者是一回事。

“自有人类历史以来,这一对敌手就一直在对峙着:创造者和二手货。当第一个创造者发明了轮子时,第一个二手货就做出了反应。他发明了利他主义。

“创造者——尽管一再被否定、被反对、被迫害、被剥削——继续前进,以自己的精神带动整个人类继续进步。二手货却对人类的进步一无用处,只有妨害。这种竞争还有另一个名目:个人与集体的对立。

“所谓某一集体的‘公共福祉’——种族、阶级、国家——是有史以来每一次暴政的堂皇借口和旗号。历史上每一次大恐怖都是以某种利他主义动机的名义犯下的。任何自私的行为可曾造成过由利他主义信条犯下的这些流血和屠戮?大错铸成是源于人类的伪善还是利他主义信条的本质?最可怕的屠戮者是最认真的信奉者。他们相信完美的社会是必须通过断头台和行刑队实现的。没人质疑他们杀戮的权利,因为他们是出于利他主义的目的进行杀戮的。人必须为了他人做出牺牲已成为众所公认的信条。演员和场景常在更换,但悲剧的过程一成不变。以发表热爱人类的宣言开始的人道主义者却结束于屠戮和血海。只要人类还相信一种行为不是自私的,那就是善的,这种悲剧就注定会再次重演。这等于允许利他主义者任意胡为并强迫他的牺牲者承受恶果。集体主义运动的领导者图的并非私利。他们只静观运动的结果。

“人与人之间惟一‘善’的关系,正当关系的惟一声明就是——不许干涉!

“现在,请观察一下一个建立在个人主义基础上的国家的结果。就是我们的国家。人类历史上最高贵的国家。这个取得了最伟大成就、最伟大财富、最伟大自由的国家。这个国家不是建立在无私的服务、牺牲、自我克制或任何利他主义原则之上的。它建立在个人有权追求快乐的基础上。他自己的快乐。不是任何他人的。一种私人、个人、自私的动机。请看看结果。窥视一下你自己的良心。

“这种冲突自古已然。在人类已经接近真理的关头,每次都被打断,于是文明一个接一个地衰亡。文明是朝向一种个人社会的发展过程。野蛮人的整个生存状态都是公开的,受他所属部落的法规统治。文明就是一个逐步将个人解放出来的过程。

“现在,在我们的这个时代,集体主义,这种二手货和二流货的准则,这头古代的怪兽,已经挣脱了绑缚开始横行无忌。它已经将人类的智识拖到前所未有的堕落水平。它已经达到了一种空前的恐怖程度。它已经毒害了每一个人的灵魂。它已经吞噬了大半个欧洲。它正在鲸吞我们的国家。

“我是个建筑师。我知道按照建筑规律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我们正在接近一个我自己都无法生存下去的世界了。

“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把科特兰德这组建筑炸掉了吧。

“科特兰德是我设计的。我交给你们的。我又亲手毁掉了它。

“我之所以要把它毁掉是因为当初它的存在并不是出于我自愿的选择。它是个双重怪兽。无论是其具体的形式还是其内涵。我不得不把这两者都炸毁。它具体的外形是由两个自以为有权对其进行改进的二手货造成的,实际上他们根本无权也不配进行这一工作。他们之所以觉得有权这么干是因为所谓的公众舆论认为出于利他主义的目的可以凌驾于所有权利之上,作为设计者的我都无权站出来表示反对。

“我当初同意设计科特兰德是为了看着它按照我的设计竖立起来,除此以外别无所图。这是我为自己的工作开的价码。但我没得到应得的报酬。

“我不怪彼得·基廷。他也没办法。他本来跟他的雇主有合同的,但合同未被重视。他曾保证完全按我的设计施工。诺言被抛弃了。一个人对他工作的完整性的热爱和对其工作的所有权如今竟被当作一种无足轻重、模糊无形的东西看待。你们已经听到起诉人是怎么说的了。为什么那幢建筑变得丑陋不堪?没有摆得出来的道理。这类行为从来就没有任何道理,除非就是出于某些二手货的虚荣,他们觉得自己有权干涉任何人的财产,无论是精神财产还是物质财产。谁给他们权利这么干的?也并非政府部门里的什么人。没人操这个心特意允许或者制止他们这么干。没人真正负责。没人负责结账。

“我没有得到我要求的报酬。但科特兰德的所有者却从我这儿得到了他所需要的东西。他们想得到一个尽可能便宜的建造方案。他们发现别人都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我能而且也实际做到了。他们因我的工作而得益,却当作我白送的礼物坦然接受。但我可不是个利他主义者。我不会白送这种性质的礼物。

“据说是我把穷人的住宅给毁掉的。请别忘了如果没有我,穷人也压根不会有这样的住宅。那些关心穷人的人为了帮助穷人不得不找到我,而我却从来没人关心。据认为,未来住户的贫穷状态赋予了他们支配我的工作的权利。据说他们的需要构成了支配我的生活的权利。要奉献出他们要求的无论什么东西是我的职责。这正是二手货们的信条正在吞噬整个世界的表现。

“我来这儿是为了表明我不承认任何人有权支配我生命中的哪怕一分钟。我的能力的任何一部分。我的任何一项成果。无论是谁提出要求,无论有多少人,无论他们多么需要。

“我来这儿是想表明我不是为了他人而存在的。

“不得不这样说:这个世界正因为一种无节制的自我牺牲而走向毁灭。

“我来这儿是想说,一个人的创造性工作的完整性比任何形式的慈善事业都更重要。正是那些不明白这一点的人在毁灭这个世界。

“我来这儿是想陈述我的条件。我不会依附于任何人而存在,也丝毫不理会任何人。

“我承认的人的惟一义务是:尊重他们的自由,坚决反对奴性的社会。对于我的国家,如果它不复存在了,我愿在监狱里度过十年。我将以此来纪念、感激我的祖国曾经的模样。这将是我的忠心之举,是我拒绝在它的替代物中生活、工作的姿态。

“这将是我对于那些曾经存在并为我炸掉科特兰德而被迫承担责任的创造者的忠心之举。也献给他被迫度过的每一寂寞、克制、困惑和受虐的痛苦时分——以及他赢得的每一次胜利。献给每一位知名的创造者——也献给每一位存在过、奋斗过但在胜利之前就无名湮灭了的创造者。献给每一位在肉体上或者在精神上被毁灭的创造者。献给亨利·卡梅伦。献给史蒂文·马洛里。也献给一位不想被提及姓名、此刻正坐在法庭里的人,他知道我说的是他。”


本文摘自《致新知识分子》

[美]安·兰德

冯涛 译

三辉图书 | 新星出版社

2005 年 4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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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一本包含小说、非虚构、诗歌、档案等板块的新型文学杂志

安·兰德

俄裔美国作家、哲学家,美国当代最有影响的作家、思想家和公共知识分子之一。青年时代从苏联流亡美国,以其小说和哲学闻名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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