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虚构
它们的性:丛林法则(上)
王大可 新书试读
3年前
强者不受约束,是否会产生新的不公?

在雄性主导的世界里,暴力与性征成为争夺交配权的关键。而极端雌权的世界,雄性却只能乖乖地交出自己的精子和生殖器,然后死去。只有在雌雄同体的物种里,我们才看见难得的“爱与和平”。   

基因影响了性征的美艳与力量的强弱,有着好基因的雄性可以光明正大地决斗与娶妻,而那些生来丑陋与弱小的动物们,只能用窃听、渔翁得利、见机行事的方式满足自己。   

弱者是既定社会规则的输家,但在性里,它们发起了一场逆袭。

经出版社授权,我们摘选了即将出版的《它们的性》中的三章进行连载。


《它们的性》是牛津动物学博士王大可的原创科普作品,向我们呈现了一个不可思议、在某种程度上颠覆了我们认知的动物性生活世界。而回到丛林世界,回到动物性,也是对人类文明的反思。别忘了,人也是一种动物。

01

森严的社会等级

窥探与作弊行为对被观测者的伤害轻则隐私泄露,重则丧命。所以,一个理想的社会应该禁止作弊,每个个体凭借自己的诚实劳动获得应有的收益。但在乱象丛生的社会建立规则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而几乎所有的社会性动物都会建立社会等级制度。

本人的研究对象是原鸡,它们是家养鸡的祖先。原鸡有严格的线性啄序。线性啄序指的是群体中的鸡都有自己的排位,老大高于其他所有鸡,老二高于除了老大之外的所有鸡。依此类推,直到地位最低的鸡。地位高的鸡可以优先占有资源,操纵地位低的鸡的生活。啄序最初是用来描述母鸡的,后来人们发现公鸡也有这样的地位排序。从原鸡的一生,可以窥见性选择的残酷。

20 只两岁的年轻公鸡正式戴上脚环,自此拥有了独立的身份。他们即将被送往险恶的江湖、闭塞的男子监狱,在此之前,他们闲适地在单独的小牢房生活了两年。虽说鸡仔也分阶级,但年小力弱并不能造成恶劣结果。况且阶级一旦确立,武力事件便渐少发生,除非有谁妄想提升阶级。可惜小霸王的日子到头了,大型男子监狱有 50 只老鸡等待着他们,其中最年长的已有 11 岁,经历了无数次政权交替。这绝不仅仅因为他运气好,也必定不是他的体力过人,而是因为熟谙“鸡情世故”,无论世道如何变迁,风水如何轮转,都能化险为夷。 

可年轻鸡不懂分寸啊。 

年轻鸡不明白新人就该低头,你和老鸡抢位置,你升一等,别人便要降一等,你做老大,所有老鸡都降一等。侵犯多数人利益的结果就是——老鸡联合起来弄死新来的。 

20 只年轻鸡中有 5 只丢了眼睛。老鸡们知道自己体力一日不如一日,新鸡若不能为我所用,他日必为我害。独眼鸡永远做不成头鸡。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们尽管体力上占了优势,却被精于算计的老鸡先发制人,粉碎了日后称王的希望。 

一周后,一只年轻的公鸡被撕去整个鸡冠后顽强地活了下来。它像一个秃顶的老头,不仅在母鸡面前没有半点吸引力,连我看了都无法忍住不笑。古代斗鸡需要移去鸡冠和肉垂,防止这些血管丰富的器官被敌人攻击大出血而死。年轻的公鸡虽然毁容了,但是也封闭了阿喀琉斯之踵。对大部分公鸡而言,一生中没有几次机会可以接触母鸡,就算有,也犯不着色诱母鸡,强上就行了。 

但不是所有公鸡都这么幸运,能够幸存,另一只年轻的公鸡几乎被迫绝食而死。他得罪了头鸡,头鸡率领着一帮跟班禁止年轻鸡吃饭喝水。他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吃不了东西就没力气打架,没力气打架就更吃不了东西。他又没有个两肋插刀的朋友,谁能冒着惹祸上身的危险雪中送炭呢?鸡,不落井下石就算得上高尚了。饲养员把他送到特护鸡舍养了几天,最终还是死了。 

弱一定会死,强却未必能寿终正寝。大型监狱是中年鸡的主场,鸡若年老还不愿意退位,便会被篡权者打死。倘若头鸡有几个忠实的属下,或可以撑得久一些;若没有,以一敌百也活不下来。没有集权制度做支持,头鸡的尊贵地位转瞬即逝。一只曾经的头鸡脑袋上被啄了一个大窟窿,孤独地倒在血泊中。其余的鸡不论老小,皆上前吞食了一些羽毛。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同类的机会,哪怕是一只死鸡。 

年轻鸡多半性格偏执。公鸡 M4 格外好斗,他一身短毛,因为羽毛被围追堵截的各路公鸡吃得差不多了。他浑身肮脏,因为别的鸡不让他洗澡。在沙石地里打滚可以清洁羽毛,是鸡的重要休闲方式之一。有一些霸王鸡专以打断别人洗澡为乐。M4 在沦落至此之前,草木皆兵,逢鸡便打,殊不知自己再怎么厉害也抵不过群殴,打不过只能飞到树枝上,不敢下来吃东西。老鸡们把守了食物和水源,新鸡不听话就饿着。我想帮他一把,把他纳入了我的实验。实验安排是两只鸡共用一个鸡舍。他打起架来不要命。另一只鸡 M19 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恨不得钻到地缝里躲避他的攻击,惶惶不可终日。M4 享有一切优先权,当年那些老鸡怎么对他的,他加倍算到了 M19 身上。他阻止 M19 吃饭喝水,一圈又一圈追着他跑,连根拔起他的羽毛,啄破他的肛门。我们解救了 M19,换进去一只中年鸡 J8。年轻气盛的 M4 故技重施,不给 J8 一刻安宁。第二天,他便偷袭啄瞎了 J8 的眼睛。我们终止了实验。M4 被送回了大型男子监狱,立时便有数十只公鸡阵势浩大地追在他后面撕咬。 

年轻鸡 M21 也格外好斗,我明白胆小活不下去,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但他怼天怼地怼人类,这就罪无可恕了。好几次,他用尽全身力气朝我小腿冲来,小小的身体创造出那么大的力气真是令人吃惊。他颤颤巍巍地立住,回头得意地看着我。他也这样攻击饲养员,也许攻击人类可以提升自己的阶级地位,也许他是被狡诈的老鸡教唆,也许是性格使然。出于伦理规范,人不会还手。虽然他的小算盘打得很好,但人类可以杀了他。最终出于无奈,导师在他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圈,袭击人类,秋后处斩。 

不是所有的新鸡下场都这么悲惨。一只新鸡 M17 顶着大朵鲜艳的鸡冠,上面没有黑点。黑点是打斗的痕迹。两鸡相斗首先互啄鸡冠,伤口结痂后会变黑。而 M17 的鸡冠是完好的。老鸡怎么会允许年轻帅鸡存在,既没有啄瞎他的眼睛,也没有撕扯他的羽毛,咬烂他的鸡冠。中年鸡憎恨小鲜肉强壮的体魄,即使你不招惹他,光凭你帅这一点,他就有理由来找你的茬。M17 的地位还不低,他甚至可以欺负一些软弱的老鸡,这就更奇怪了。大家都伤痕累累,他怎么能独善其身?也许是圆滑的处世技巧使其免受攻击?他是一个谜,可能拥有打娘胎里带来的“鸡情世故”。 

K48 是容纳了 10 只鸡的小鸡舍中的头鸡,过着呼风唤雨的生活。因为实验,我们将他单独关了一段时间,实验结束便把他送回原来的鸡舍。由于程序上的失误,我们将他投入了陌生的鸡舍。只身闯匪窝,他还以为自己是老大。K48 主动挑战新鸡舍里的头鸡,不出一会就把他制服了,接着又打老二、老三,车轮战单挑了所有的鸡,他都赢了。可结果并不是他坐上第一把交椅,原来的老大老二联合起来猛攻 K48,他腹背受敌。其余的小啰啰也动不动进来掺和一脚,一来他们可以媚上,二来鸡天生就是要啄别的鸡。K48 不敌群殴,落魄地躲避到树枝上,饿了几天,所幸被我们发现,送回原来的鸡舍了。 

前文所说的瞎了一只眼的 J8 被送入特护鸡舍,里面都是没有力气打架的老弱病残。谁知刚放进去几个小时,就发现 J8 倒栽葱摔在地上,两脚朝天,我们以为他死了,但幸好解救及时。原来他从树枝上飞下来的时候脚缠进了装生菜的网兜,于是脑袋着地,脚悬空。我们怀疑有鸡故意逼他飞离树枝,慌忙之中他犯了这个错误。我们检查他的健康时发现,他的肛门全是血。这些病鸡趁他无法反抗的时候啄破了他的肛门。欺负别人使他们快乐,尽管被欺负使他们痛苦。他们不欺负别的鸡不是因为心善,只是因为没机会。 


在鸡中,同性性行为绝不罕见,尤其是公鸡。这些同性性行为也与建立等级有关。在一般的交配过程中公鸡会先咬住母鸡的鸡冠,再跳到背上,最后压下尾巴。同性之间咬鸡冠通常是明显的攻击行为。如果是面对面咬住鸡冠,多半是打斗,如果是从后面追着咬就难说了,而如果公鸡咬住另一只公鸡的鸡冠,并且双脚踩在他背上,就有很明显的性意味了。但交配的正式过程很难实现,因为身下惊慌的公鸡会不惜一切代价摔掉身上的公鸡,背上那只难以保持平衡。成功的情况也有,一次我们发现事毕后,下位的公鸡羽毛上洒满了精液。有一些公鸡更容易被上,比如 L37,一只中年公鸡,在大型监狱里,仅我目击,他就被上了两次。可惜的是,后来他的喙受了重伤,被判处安乐死了。如果说这些同性性行为是因为群体中没有母鸡,所以公鸡退而求其次,那么说不通的是,为什么公鸡在有母鸡的时候也会发生同性性行为?同样说不通的是,为什么母鸡也会有类似行为?也许性行为的目的不仅是繁衍后代,也是情感交流,以及征服。 

母鸡也有等级,等级也是打出来的,倘若地位低的鸡敢抢先吃东西,便会被地位高的母鸡啄一顿。母鸡特别喜欢吃鸡蛋,乍一听觉得违反常识,但鸡蛋富含蛋白质,她们多吃鸡蛋有助于多下蛋。最开始的吃蛋行为可能源于蛋意外破了之后的废物利用。一旦母鸡知道蛋很好吃,便会主动啄碎鸡蛋,但当然不是自己的蛋。母鸡下蛋之后会在方圆几十厘米转悠,一旦有其他母鸡意图不轨就冲上去吓退入侵者。地位低的鸡不敢啄头鸡的蛋,头鸡却可以自由地啄所有鸡的蛋。有一只母鸡蹲在自己的蛋旁边,头鸡威武地走过来,重重地啄了她的脑袋,她害怕地逃走了,眼看着头鸡将鸡蛋一啄致命,流动的蛋液从破碎的蛋壳里哗哗地流出来,其余母鸡一拥而上,不到一分钟,一只蛋就被吃光了。 

弱者们之间并不相互同情,有时还会叠加上性别的暴力。H28 是独眼公鸡,和另外九只公鸡同处一室,他的地位最低,所有的鸡不高兴了都可以来啄他。我曾两次看到头鸡满场追着 H28 跑,上天入地都不放过他,他只能全天待在斜靠墙壁的栅栏上。这里是最不舒服的所在,只有宽 5 厘米、长 50 厘米的区域可以活动,站在这里需要花一番功夫保持平衡。但好处是,那里不适合打架,容易掉下来,是暂时的平安之所。我和我的暑期学生做行为观测的时候,发现 H28 对人类极尽谄媚,毫不逃避人类的抚摸,也自得其乐地站在人类的大腿上。我们同情他是弱者,不想看着他受欺负,于是把他加入一组实验。每只公鸡有单人房,没人可以欺负他们,定期还有母鸡上门服务。他的丑陋面目展现出来了,在独自面对毫无反抗能力的母鸡时,H28 极端残暴。他拔去母鸡新生的羽毛,撕扯母鸡背部裸露的皮肤,咬去母鸡的鸡冠。母鸡鲜血淋漓,他享受着母鸡惊恐的嘶叫。我们不得不多次中断实验。欺负别的同类是鸡的天性,暴力写在他们基因里,他们总要找一个地方发泄出来。 

原鸡绝大多数性行为都是强奸。我们做的是交配实验,母鸡见我们如见瘟神,公鸡见我们如见财神。年轻的母鸡 M43 一开始见人就咬,但中年母鸡见过的世面多,知道反抗无效,并不过多挣扎,实验做完她们会得到应有的奖励“虫子大餐”。公鸡也是用虫子利诱母鸡交配的。M43 参与实验已经 20 天了,她放弃了挣扎。贞节烈鸡终究抵御不过生活的碾压。 

年轻鸡偏执,老年鸡中庸,到底是我们终会被生活磨平棱角,还是不屈服的都死于非命?

规则如果过界,是否就成为压制?强者不受约束,是否会产生新的不公?

02

强者制定的规则

进化常常意味着强者制定规则,而且他们总能圆融地解释为什么应该如此这般。两个雄性打架,战胜者会说,我们的规则就是男子气概,谁更孔武有力,谁就可以抱得美人归。战败者争辩说,这规则太不公平,我不擅长打架,但是跑得很快,要不我们比赛跑。战胜者才不听他分说,立即把他撵走,战败者的特长则在逃跑这一情景下发挥得淋漓尽致。 

学界虽早已不认为进化有方向之分,对“Evolution”的翻译也由进化改成演化,但由于“进化”这一翻译已深入人心,所以本书仍旧称之为“进化”。说到进化,就不得不提达尔文。很多生物中,雌性是被雄性追求的对象。达尔文提出的性选择可分为两个方面,同性竞争和雌性选择。 

同性竞争与打斗能力直接相关,雄性天生好斗,尤其在发情期,时刻欲置对手于死地。自然选择赢的是江山,性选择赢的是美人,没有美人就没有后代,那么赢得的江山该传给谁呢?性选择对于雄性是残忍的,因为它的作用就是筛选最好的雄性,一小部分雄性占有了多数的卵子,其余大都成了炮灰。输,就没有交配权,故雄性不惜以性命为代价竞争。 

雄性的武器在同性竞争中显得尤为重要,许多雄鸡脚上拥有锐利的距,是打斗中的致命武器。斯氏原鸡以超强的战斗力著名,角斗会持续到一方战死。另一种好斗的印度石鸡,成年雄性的胸脯上常常伤痕累累。距不仅可以打败对手,还可以保护配偶、孩子不受伤害。据记载,一只骁勇的雄鸡曾一脚踢穿了一只妄图袭击小鸡的鸢的头骨。 

蜂鸟在争夺配偶的过程中显示出了和小巧身材不相符的凶残,两只雄性蜂鸟空中相遇必有一场恶战,他们咬住对方的喙不放,因受力不均而在空中来回旋转,战斗结果多半是其中一只的舌头被撕裂,痛苦地死于无法进食。 


为了争夺配偶,雄蝴蝶也毫不手软,愤怒的雄蝴蝶围着彼此转圈,即使翅膀在打斗过程中撕裂也在所不惜。蜥蜴的战争通常以一方尾巴断裂而结束,胜利者会把失败者的尾巴吃掉。 

直接的身体对抗并不是每次都有,社会性生物拥有社会等级制度,会分配生殖资源。1922 年,科学家首次提出了社会支配理论,排名最末的雄性只能吃别人的残羹剩饭,看着异性和老大哥缠绵自己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虽然处处受欺压,但生活在群体之中也比作为个体单打独斗强。一个人在野外游荡,很可能被天敌盯上,结局多半是挂了,而一群动物在野外游荡,遇到敌人通常只会损失几个成员,大部分成员可以幸存。群体聚集可以降低个体被捕食的概率。有社会动物的地方就有江湖,既然选择了做社会动物,就要有做不成统治者必沦为被统治者的觉悟。 

许多生物中,雌性会偏爱社会地位高的雄性,雌性辛辛苦苦挑来拣去就是为了给娃找一个好爹,而头号雄性拥有的社会资源最多,自身的遗传物质也可能更好。在强奸行为普遍的物种中,雌性的这种偏好更明显,因为社会地位高的雄性能提供更好的保护,降低雌性被性骚扰的概率。但是如果该雄性后宫中已经有很多雌性了,雌性就会转而考虑下一个地位还比较高又比较专一的雄性。因为有限的社会资源要和那么多雌性一起分享,万一雄性无法做到雨露均沾,那自己能不能怀孕都成问题。 

灵长类动物中,生活在底层的雄性承受了更大的精神压力,他们需要时不时忍受来自上层雄性的打骂、欺压和剥削,老大一个眼神就可以吓死一个小人物。他们缺乏对生命的掌控力,没有改变社会的能力,无时无刻不在勤勤恳恳地工作,他们唯一的发泄就是欺负比他们更弱小的猿类,那最底层的雄性又去欺负谁呢?其实小人物的愿望很简单,他们希望能住得离老大远一些,享受一点点自由,拥有自己的妻子,过平凡的小日子。阶级地位始终是他们相亲途中最大的障碍,找对象难,找到对象、不被打扰地交配更难。 

一个繁殖季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象海豹有交配机会,五头优势雄性象海豹交配次数超过了群体总交配次数的一半。交配频率和社会地位正相关,老大拥有最多的交配机会,可怕的是,如果老大活了几个繁殖季,就会一直霸占交配权。有些雄性可能还没来得及体验性的欢愉,就以处男之身死去了。他们梦想着自己的儿子有一天能逆袭,可梦终究是梦,他们一出生身上就戴着沉重的枷锁。


我们会在下期连载中分享更多不为人知的动物界秩序,欢迎关注。

《它们的性》也将于 7 月正式和读者见面。


题图来自 Europeana @ Unsplash,配图来自 Wikim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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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可

本名王云珂,牛津大学动物学系 Edward Grey 鸟类研究所(EGI)博士。博士期间主要研究原鸡在不同社交环境下的性行为策略、精子分配策略与认知决策机制。现于中国科学院深圳先进院脑认知与脑疾病研究所工作,研究小鼠性行为策略的认知基础。大象公会专栏“动物性”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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